林恣Cécilia。

与我赴良宵。

[澜巍]Rosemary/2/

Rosemary/2/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长命女》






沈巍是被周遭的动静给弄醒的。

他只记得他是在一片昏沉里渐渐睡了过去,似乎还跟那个傻弟弟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向他承诺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吧,现在自己能承诺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抬手摸索向西装外套,摸向眼镜的位置,动作熟练像是重复了无数遍。天知道原来跟赵云澜滚完了床单之后,为了让自己尽早恢复正常的沈教授在黑暗里找过多少次眼镜。

这次不一样。沈巍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有些细微的颤抖。

是战争留下来的后遗症?怎么说也算是死了一次...就算恢复的再好,不可能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的。

沈巍这么想着,挣扎许久从床上挺起了身子,就这样笑意盈盈的瞅着自己弟弟的换装现场。

沈面和他毕竟不一样,黑袍使的完全形态能够被他随意召唤出来,但沈面不行。话说回来,要是让完全形态下一身白衣的沈面再次出现,还不得让地星海星闹得天翻地覆?

都怪这孩子之前干那些事儿哟———把地星海星的人吓了个遍,任是谁也都把他当成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了。

那又怎么样呢,现在他回来了。

面面现在好好的回来了,这就够了。

沈巍半眯起眼像是刚睡起的波斯猫,安安静静的倚在床头,心里忽然被暖意充斥的满当当的。

然而沈面感觉智商就要不够用了。

沈面现在苦恼的很,他过去总是白袍曳地飘飘欲仙,怎么说也是一幅浊世佳公子模样。现在要他忽然换上他哥那身并不复杂却暗扣暗结不少的黑袍...倒是不知道从何入手了。

噢这衣服太难穿了。肯定也很难脱..。

噢还真是难为了昆仑君...。脱衣服都要下几格智商。



困难的以至于他还没搞清楚腰带上的墨玉扣子到底是扣在里边还是外边时,胸前好不容易压好的右衽又彻底散开,还以乱七八糟的样子。

噢,哥每次收到传令香之后迟到的几秒钟...是整理这身儿费劲的衣服么?

“来,我给你系上。”沈巍难得的放松陷在大羽毛靠垫里,瞅着弟弟跟小时候一样傻的动作忍不住带上几分笑意,连尾音都微微上扬。

“啊...哥你醒了啊”沈面扭头,委委屈屈的凑近沈巍,自觉双手放平等着他系腰带,满脸都写着乖巧。

“你这衣服真的是难弄...以前倒是看不出来还有这么多机关啊”沈面晃晃脑袋,把几缕肩上的白发抖落回脑后,眨眨眼瞧着他哥。

可能是习惯了这身儿衣服换好在身上...沈巍其实也不算很熟练的把右襟展平,没用几分力气的把左襟压上去,接着一只手摁着腰带,另一只手把那个墨玉扣子套进活结里。最后不忘取下兜帽,理顺了自家弟弟有些凌乱的白发,心满意足的看着那一头长发重新变缎子一般,再把兜帽翻出来挂在身后。

“好了,该上班去了吧?”

沈巍微挑起眉梢,带着化不去笑意看着弟弟好不容易扮成的黑袍使。不说别的,外人绝不会看出半分破绽来,他和沈面都有这个自信。


沈面正扁扁嘴提着自家哥哥的长袍下摆小心翼翼的挪动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是平地摔在老哥眼前。不然他肯定又要在心里吐槽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了。哼唧。

“黑袍大人”

猝不及防。沈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面硬是从和平时无差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份笑意。

沈面转身回头,直直的撞进了他哥笑意盈盈的眼眸中。像蓦地望见了晨曦微露时的绵亘不绝的群山,岚雾云雨都萦绕其中。远山与天相接,蜿蜒曲折在一片朦胧中远去了。

沈面略带生涩的牵起唇角,他很久都不曾真正的笑了。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之前那些疯狂的狠毒的笑,甚至让他觉得笑真的个累人的表演,他自己讨厌的很,他知道哥哥也不喜欢那样的笑。

可现在他真的想好好笑出来了。不知所措的唇角微微上扬,几分孩子般的腼腆,一如当年。

“我在。”

少年人绵软的声线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就定定的看着沈巍,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看见过的诗句。

“付君此事,
从今直上,
休忆对床风雨”

一切都过去了。现世安稳,琪树常青,鸳鸯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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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澜是在特调处了沙发上悠悠转醒的。既不是在他的半年没收拾过的狗窝里,也不是在自家美人怀里。这让他很不爽。

赵云澜只记得,最后有意识的地方是在镇魂灯里...在那他看到了很多很多,多得让他失血过度的身体支撑不住大脑的运转,硬是没爬起来,应该是就那样躺在镇魂灯里了吧...?

赵云澜记得清楚,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不是什么济世镇魂之类的大义凛然...而是在感叹媳妇儿变长发真好看啊...。
他还能回忆起来,自己当时还傻笑了一会儿。

他现在忍不住想给自己来一巴掌,记不清多少有用的信息,只记得这些有的没的了。噢,媳妇儿长发真好看...。

“诶,赵处醒了!”

“真的假的!让我看看先!”

还没等到赵云澜从沙发上坐起来,圆滚滚的黑胖子大庆直接就蹦了上来,稳稳的卧在了赵云澜肚子上。围上来的特调处众人听得清楚duang的一声。

这沉甸甸的猫来的猝不及防,赵云澜瞬间清醒过来。拎着脖子扔到沙发上一气呵成的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直到看着大庆变成人之后委屈巴巴的坐下吃小鱼干,赵云澜才彻底醒来,环顾四周,没来得及过脑子,第一句话就问出口了。“沈巍呢?”


赵云澜再次细致的搜索者特调处,企图找到那个总是西装笔挺,和整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特调处甚至有几分格格不入的身影。
他没有找到。

赵云澜转瞬之内红了眼眶。

他亲眼见了沈巍一身是伤的倒在他面前,脸上血迹斑驳还是对着他温温柔柔的笑。也亲眼见了沈巍心口的冰锥,和最后消散化作能量体的点点荧光。

他生出几分害怕来。

他倒不是怕沈巍就此消散,毕竟小鬼王不死不灭,也不是怕沈巍在地星会过得不好,毕竟他那个叛逆期的弟弟已经愿意跟着沈巍回家了。

他怕的是他会忘了沈巍。也怕他会和沈巍从此天人两隔,天各一方。

“沈...巍?”“老赵,你是不是真醒了啊?”
“赵处,沈巍是谁?”
“...赵处,醒了不先看看自己人啊?”

赵云澜看着眼前特调处大家的面面相觑,心下一动。忍不住再试探一次。

“别闹别闹。黑老哥...怎么样了?”

“黑袍大人?”老楚忍不住皱眉,大战结束后黑袍使便领着夜尊回了封印之地,还能怎么样?

“黑袍使当然是好好的啊...把夜尊又封回了原来的地方。”
“黑袍大人不应该继续在地星维持着秩序嘛...?只不过两界的通道很难再打开了。”

“诶不是,我说老赵,你这一觉醒来最想见的怎么会是黑袍大人呢?”

“之前不还凶人家秉公执法...”

赵云澜又是一阵头大。不记得沈巍了却记得黑袍使...祝红明明告诉过他们这是同一个人啊?

难不成是谁让他们只记得了秉公执法的黑袍使...而忘记了沈巍这个身份?那我怎么又记得呢?

沈巍最后出现的场景是被吞噬之后...和林静还有过交谈...最后能量迸发...噢,那个时候我是在镇魂灯里躺着的。

那没跑了,果然是你啊。

沈巍。

又想替我扛完了所有的伤就赶紧躲回地星?又想让我跟个傻子一样白白成了龙城的大英雄?

沈巍深夜割腕放血时苍白的脸色,沈巍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红热的鲜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几帧刻骨铭心的画面。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释放了压抑了很久的感情。他闭上眼睛,想起了沈巍眼里总是藏着的四合的暮雪,和亘古不变的绵延群山。

他现在不想要什么凛然大义了,他只想要他的小美人儿回家。

即使通道再难开启,终究是有一丝机会的吧?况且以斩魂使的本事,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特调处控制不住的大事,也不会以此来推脱责任的。

赵云澜脑子飞快地运转着,迫切想要找个能逼出自家美人出现的法子。

他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里,有一块反射出了微弱的光。沈巍在临走的时候,曾急匆匆地将一盒香料塞进他手中,交代了几句有的没的,大概是...点了这香就能找到黑袍使,还是有求必应?

赵云澜想,他平时跟这些风雅的玩意儿沾不上一丝关系,今日到时要学古人,焚香待美人了。

“一炷听秋雨,何时许对谈?”

沈教授,我今日若是点起这一炷香,你当真就会回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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